Awake or Daydream

Ch2. 言語管理

車禍現場一片狼藉，一次巨大的衝撞帶走了多條生命，在人們看不見的角落，站滿了身著黑大衣、戴著黑帽子的地獄使者們。

「雖然我們是靠亡者們生活的，可是每次看到這種場面還是覺得很難過。」看著現場怵目驚心的畫面，田柾國有些惋惜地說道。

「如果總是這樣想的話，會越來越討厭擔任地獄使者的自己的。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好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幫助他們好好走完此生最後一段路，我猜這也是地獄使者存在的意義吧。」

「哇…527歲的碩珍哥就是不一樣。」

「沒錯，年紀大感覺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哥，亡者的靈魂現身了。」看見表情迷惘的目標亡者，閔玧其打斷了哥哥和忙內兩人的日常拌嘴。

「姜瑞英小姐，26歲，丁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死因，車禍。是妳本人沒錯吧?」

「我…死掉了嗎?」

「很遺憾地必須告訴妳，如果妳看見我們了，表示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

「那…昭琳和宇夏他們怎麼樣了?」

「她們兩個的名字並沒有在生死簿上面，想必是獲救了。」閔玧其看了眼手機螢幕顯示的今日死亡名單，並沒有看見亡者口中的名字。

「幸好…所以只有我離開了嗎…」

「接下來，我們三人會陪妳走到該去的地方的，請放心。」金碩珍對落寞的亡者輕聲地說。

「等一下妳會遇到七道關卡，對妳此生所做的大小事進行審視，如果能夠通過『暴力、殺人、說謊、怠惰、不義、背叛、親情』七道審判，妳就可以抵達天堂，得到轉世的機會。」看著一開始連話都不肯說的忙內，現在已經可以將宣達詞清楚地告訴亡者，金碩珍和閔玧其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載著四人的小船持續前進，對地獄環境十分敏感熟悉的0613小隊三人感覺到四周的體感溫度逐漸升高，金碩珍和閔玧其不禁皺起眉頭。

「第一道審判就是『殺人』嗎?」

因應地獄的勞動條件改善政策，為了減短地獄使者的工作時間，通常第一關都是最容易定罪的項目。

「姜瑞英小姐…妳生前有殺過人嗎?」閔玧其有些狐疑地問。

「沒有啊…如果我殺了人早就被抓去關了…」

「說不定是可以跳過的關卡?」

如果沒有什麼重大罪行，通常有些關卡是可以直接pass不審的。

「可是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在第一關啊...」金碩珍有些疑惑的咕噥著。

亡者在審判台站定，負責殺人判決的Pdogg大王正氣凜然地高坐在上。

「大王您好。」負責辯護工作的三人深深一鞠躬。

「亡者對於自己的罪行有沒有要說明的，主動認罪可以考慮從輕量刑。」

「大王，亡者方才表示，沒有殺過人的紀錄。」

聞言，Pdogg大王輕輕挑眉，「是嗎?那妳可曾記得南裕晶這個人?」

因氣氛而感到緊張的亡者皺起眉頭，苦思了好一會兒後搖了搖頭。

審判官輕笑，「南裕晶小姐10年前因為不敵憂鬱症的折磨而從高樓一躍而下，結束了16年的短暫生命，而造成她憂鬱的主因，只是因為一場普通的社團表演，」

「姜瑞英小姐記得高二校慶時，在台上因為跌倒而出糗的那位舞蹈社同學嗎?」

見亡者突然鐵青的臉色，見多識廣的金碩珍和閔玧其大概可以猜到是什麼事情了。兩人紛紛暗自嘆了口氣。

「傳言語管理部。」

「是。」

突然一陣藍色的煙霧瀰漫，在滿是灰黑色石礫與亮橘色熔岩的此處，看來格外突兀。

從一片繚繞的淺藍之中，出現一個模糊人影，胸部以下都是腿的優良比例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更為高挑，待那人完全現身之後眾人定睛一看，他嚴肅神情上突出的下巴似乎特別引人注目。

「大王午安，我是言語管理部網路言論組的組長，代號19940912的金南俊。」

來人用他紳士的身段向高處的大王、以及底下的0613小組成員深深一鞠躬。

「關於姜瑞英小姐的罪行，請見業鏡。」

流淌在審判台四周的熔岩緩緩向亡者以及使者們的所在之處聚集，一片橘紅之中，由滾動的石子所排成的隻字片語漸漸清晰可見。

『連舞都跳不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熱舞社的?』

『退社吧』

『說不定是故意出糗讓大家注意她呢』

外人看來都有些扎眼的言語，便是切斷當初那位少女生命線的其中一把小刀。

「罪行在此，亡者有什麼要辯駁的嗎?」

沒有否認字句是出自自己，亡者只是因為慌張而淚流滿面，「我不是故意的…那時候年紀還小，說話都是無心的…」為自己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能向金碩珍三人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了解事情始末的金碩珍向前走了一步，並沒有如預期之內的向大王求情或解釋，反而語氣輕柔卻堅定地對亡者說，「鋒利的話語很多時候殺傷力不比實質的拳打腳踢為低，無心的話語常常就是造成對方嚴重創傷的來源。不懂事或許可以成為妳的保護層，但是被妳傷害的那個人沒有地方可以躲。所以，既然這些言語真的讓妳間接成了殺人兇手，建議亡者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深刻反省，對妳或是對被妳傷害的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仍然希望大王能夠念在當時亡者尚未成年，行為多欠考慮的份上，酌減罪行。」

從大王所在位置看下去的那雙眼睛，炯炯如四溢在審判台附近的火熱熔岩。

比起一味替亡者美言的辯護人，金碩珍和閔玧其更希望當一個明辨是非、在法之前優先考慮情和理的使者。縱使這樣似乎與地獄使者應該要幫助亡者成功轉世的使命有一些矛盾之處，但兩人靠著這樣的信念，也成了使許多人臣服的優秀地獄使者。

-

「哥，」一洗完澡就不顧床鋪主人抗議、鑽進金碩珍棉被的田柾國開口，「如果今天我們用亡者是無心的或者是她還小當論點，有可能讓亡者免於殺人之罪嗎？」

對金碩珍和閔玧其的辯護原則頗為認同的田柾國，偶爾也會迷失在完成任務和追求正義的拉扯之間，通常這種時候，他都會選擇賴在哥哥們的房間，直到問到滿意的答案才會離開。

「不會。」金碩珍幾乎是在一秒之內回答了弟弟的問題，彷彿早就知道他想問什麼。

「為什麼?」好奇寶寶田柾國內心的問號還沒有被消除。

「再厲害的辯護者都沒有辦法把擺在眼前的事實變成假的，頂多只能減少刑期而已。」

「所以哥今天才請大王減少處罰嗎?」

「恩。」

還在消化金碩珍話語中的道理的田柾國陷入沉思，皺起眉頭像是在決策著某件國家大事。

「所以柾國啊，」和弟弟處在同一被窩裡的金碩珍再次出聲。

「內?」

「你快點給我回你的房間睡覺喔。」說完，還伸手捏了一下忙內胸前的敏感處，惹得對方像蟲一樣猛然蜷曲起來。

「哥!」被突襲而炸毛的田柾國大叫，然後迅速向金碩珍的腋窩還有背部出手，輕輕一撓便讓怕癢的金碩珍整個人在床上彈跳了起來，活像隻剛打撈上岸的魚。

閔玧其一進房門便看到自己敬重的隊長哥哥和疼愛的可愛忙內在金碩珍床上打得火熱，一人手上各有一個枕頭，同時作為攻擊和防禦用武器。

「哥，柾國啊，你們兩個不累嗎?」

「阿寧爹。」

兩人明明相差了309歲，默契卻好得不得了。

-

與人間的傳統相同，年末，地獄的神祇們會聚在一起吃飯當作尾牙。

當其他的地獄使者及地獄政府部門的員工正在關心自己是不是可以抽中年終獎金時，金碩珍和田柾國總是非常認真地吃著飯。對金碩珍來說，多出來的獎金也是用來吃美食，與其瞻前顧後，不如認真享受當下擺在眼前的佳餚，而對田柾國來說，有東西就是要吃啊沒有為什麼。

和他們同桌鄭號錫看著一大一小像是要把桌子也吃掉的氣勢，再轉頭看了看面無表情執行咀嚼這個動作的閔玧其，忍不住笑出聲，「玧其哥，看碩珍哥和柾國兒吃飯難道不會激發你的食慾嗎?」

「我沒有覺得不好吃啊。」

看著閔玧其那生無可戀的臉，鄭號錫一點也不覺得他嘴裡的蝦仁燒賣有多好吃，於是他決定看著金碩珍和田柾國吃飯，美味度加一百分。

抽獎結束之後，場內許許多多的地獄神祇穿梭在各桌串門子、互相問好。

正當田柾國被剛端上來的甜點吸引住目光、金碩珍還在與桌上那鍋雞湯奮鬥時，一個瘦高的身影手持酒杯靠近。

「你們好。」來人先是禮貌地問好。

雙手握著雞腿的金碩珍抬起頭，閃亮亮的眼睛眨了兩下，「啊！你是上次的那個…網路留言管理組長?」

「啊內，我是言語管理部網路言論組的金南俊，請多多指教。」金南俊伸出手，想要來個相見歡之握。

「上次沒有機會自我介紹，我是0613小組的隊長金碩珍，他是閔玧其，這位一直吃的是田柾國。」金碩珍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和滿手的油光，用微笑代替了回握，留下金南俊的手尷尬地停留空中。

「我是醫療部的鄭號錫。」見狀的鄭號錫趕緊給予對方一點回應，握上他的大手。

「很高興認識你們，是這樣的，上一次出庭作證的時候，金碩珍前輩的話讓我印象很深刻，就一直想著有機會要來認識你們。」

『原來是來搭訕的啊。』一旁的閔玧其迅速地下了結論，平時就有些冷冽的表情變得更加冰冷。

「很高興認識你。」看向聲音的主人，金南俊不自覺顫抖了一下，空氣彷彿瞬間降了五度。

「這樣啊，不介意的話有空來我們宿舍玩吧。」閔玧其附近的空氣又下降了十度。

「那就先謝謝你了，可以叫你碩珍哥嗎?」

「當然可以啊，那我就…」

「碩珍哥。」閔玧其突然出聲，聲音聽來竟有些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嗯?玧其怎麼了嗎?」

「我有點累想要回家了。」

「這樣啊…柾國兒啊，手上那個吃完我們就走了喔，南俊啊抱歉，我們要先回去了，有機會再見了。」

「啊…好，有機會再見。」

看著閔玧其原本冰冷的表情，在與金碩珍對話時瞬間變得有溫度，聰明如金南俊也不敢再多加挽留，雖然他真的只是想要和金碩珍聊聊天，思考人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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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上次說好不寫警世文

可是關於惡評和酸民的主題是我決定題目之後就很想寫的

我常常在想

如果這世界可以少一個酸民 多一句鼓勵

或許就可以變得更溫暖

(我超喜歡這組照片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