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ake or Daydream

Ch.9 黑夜來襲之時

因為著急而趕忙出門的金碩珍，踏出家門之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雖然田柾國平常會去的地方也只有那幾個，但究竟要從何找起、找到他之後又應該要說什麼，金碩珍感到非常茫然。

他先是在鄭號錫工作的醫院附近繞了繞，又到兩人常一起去的美食店一家家詢問，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仍遍尋不著弟弟的身影。

金碩珍有些灰心地來到從前田柾國心情不好時，會獨自坐著發呆的某建築頂樓，由於那是附近最高的大樓，因此田柾國曾經告訴金碩珍，在那裡可以吸收來自天地的各種能量，靜靜坐著一陣子之後，就能夠充電完成重新出發。

金碩珍根據記憶中弟弟的話，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他望著下方一棟又一棟的建築和大小宛如螞蟻一般的人車，輕嘆了一口氣。

他幾乎用了盡全力，想要守護十分珍視的0613小隊，最後卻讓閔玧其和田柾國跟著自己陷入痛苦和矛盾之中。

如果他能夠坦然面對三人之間複雜的情感，或許就不會造成現在這種失衡的局面了吧。

想到這裡，金碩珍又嘆了口氣。

在原地自責了好一陣子之後，金碩珍再次將思緒拉回眼下最緊急的問題--能夠想到的地方不久前都找過了，田柾國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然後，一個很久以前的回憶畫面突然閃過腦海。

金碩珍毫不猶豫地起身，瞬間移動至那個多年前他曾和弟弟們一起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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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中等待消息的閔玧其因為坐立難安，不斷地在屋子內走來走去，並反覆翻動桌上、櫃子上的東西，試圖轉移注意力。

但太多的擔憂讓他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最後，心浮氣躁的他只能自暴自棄地將自己往沙發摔去。

蜂湧而出的擔心和矛盾心情幾乎要吞噬掉閔玧其的思緒。

他擔心田柾國的安危，擔心田柾國打擊太大心情無法平復，擔心金碩珍過度自責，擔心金碩珍因為著急而沒有注意自身安全，擔心田柾國和金碩珍見到面會吵架，同時又擔心田柾國如果沉不住氣告白了金碩珍會不忍心拒絕。

不省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閔玧其覺得頭昏腦脹的。

就在他決定要去喝杯水冷卻一下快要因運轉過度而燒壞的腦袋時，他聽見有人從大門外側開鎖的聲音。

坐起身的同時，閔玧其與踏進門的田柾國對上眼，兩人眼神裡夾雜的情緒一言難盡。

「玧其哥…我回來了。」田柾國率先打破了兩人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沉默不已的尷尬局面。

「你有見到碩珍哥嗎？」

「沒有…」

「珍哥很擔心，所以出門去找你了。」

「對不起…」田柾國聽見閔玧其這麼說，心中雖然感到抱歉，但同時也因金碩珍對自己的擔憂，而萌生一絲絲不合時宜的欣喜。

「這句話等碩珍哥回來再跟他說吧，會餓嗎？」

上午過後就沒有再進食的田柾國點了點頭。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幫你加熱碩珍哥剛剛煮的雞肉燉飯。」

「內，謝謝玧其哥。」

此句話落下之後，偌大的宿舍只剩下閔玧其將鍋子裡的菜餚裝盤、放進微波爐、以及微波爐運轉的聲音，田柾國坐在餐桌前，目光跟著哥哥來回移動，卻遲遲沒有出聲，而在廚房做事的那人，也始終保持沉默。

幾分鐘後，田柾國看見閔玧其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菜餚朝他走過來，接著便將香味四溢的燉飯放在他面前。

此時早就餓到前胸已經黏在後背上的田柾國，反常地沒有立刻拿起湯匙暴風飲食。

「玧其哥，我們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告訴碩珍哥我已經回來了？」

金碩珍出門前，閔玧其確實答應過他，如果忙內到家了會通知他一聲，但此時此刻的閔玧其卻猶豫了幾秒鐘，愣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又慢悠悠地開口，「電話是要打的，但是碩珍哥如果收到消息一定會在三秒之內趕回來，所以在打電話之前，有幾句話想要先跟你說。」

田柾國頷首，睜著一雙圓滾滾的雙眼，等待閔玧其發話。

「我和碩珍哥之間的共感有點特別，這你應該聽號錫說了，」田柾國又微微點了點頭，「必須要承認的是，我確實很喜歡碩珍哥，但同時要澄清的是，碩珍哥從來沒有表述過他的心意，所以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懷有一樣的感情。」

「那哥你告訴珍哥了嗎？」

「我沒有說過，但我想珍哥應該多少有察覺到，」閔玧其頓了一下，補充道，「你的和我的應該都發現了。」

「那為什麼...」

「因為不希望有人受傷，」閔玧其在田柾國把話問出口之前率先回答，「因為怕我們兩個會難過，所以乾脆假裝不知道，乾脆什麼都不說。我知道說出口他會為難、會傷心，所以也選擇放在心裡。」

聽到閔玧其的解釋，田柾國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止不住的怒氣又開始侵蝕他的理智、堵塞他的喉嚨，但這次，生氣的對象從兩個哥哥轉到自己身上。

白天聽見鄭號錫向他解釋共感成因的當下，田柾國非常受傷，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兩位哥哥這麼多年以來，從來不告訴他共感形成的理由之一是愛情，把他一個人蒙在鼓裡，他甚至猜想，金碩珍和閔玧其說不定根本知道他對大哥蠢動的情愫，在背後偷偷嘲笑他。

離開鄭號錫那兒後，田柾國兀自到他心煩時就會去的頂樓，坐在高處思考了一下午。一開始他實在怒氣難消，甚至動了想要申請調組、一走了之的念頭，但當他看著手機桌布上的三張燦爛笑臉，又忍不住想起金碩珍那些溫柔的撫觸、包容和擁抱，還有閔玧其冷淡反應背後的柔情、教導和寵愛。

憶起兩個哥哥對自己付出的真心，田柾國沉澱了好一陣子，決定再次相信他們，於是起身、慢步走回宿舍，一路上不停忖度著，該如何問起這一切，同時猜測金碩珍和閔玧其會給他什麼樣的回答。

田柾國想過無數種令自己難過的解釋，也事先替自己打好預防針，但閔玧其說出的答案，卻滿含他始料未及的溫柔。

於是他開始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明明知道兩個哥哥一向善良貼心又把弟弟捧在手心上，先前怎麼可以不相信他們、懷疑哥哥們的居心？同時，田柾國也因為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發現金碩珍和閔玧其的體貼而懊惱不已。

見弟弟眉頭全皺在一起、一臉懊悔的樣子，閔玧其輕輕拍了拍懊惱之人的頭，「沒事，我們趕緊叫碩珍哥回來吧，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也想聽他說。」

閔玧其一邊說，一邊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卻在按下通話鍵的同時，感覺到彷彿脖頸被緊緊掐住的強烈窒息感。

手機匡啷一聲墜地，田柾國嚇得趕緊上前扶住差點倒下的閔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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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到0613小隊之後的第二年，金碩珍和閔玧其開始讓他嘗試獨自替亡者辯護。

最初是幾位一生為善、辯護難度低的亡者，後來，兩人也漸漸將較困難的任務交給他。事實上，田柾國天資聰穎又十分努力，每一次都表現得可圈可點，但有些罪惡本不是靠著言語就可以抹滅的，新手使者因此經歷了幾次的失敗，導致有好一陣子，田柾國的臉上不曾出現笑容。

見忙內一直悶悶不樂，金碩珍和閔玧其偷偷擬定了一個計劃。

在一個涼爽的日子，兩位哥哥特地起了大早，煮好香噴噴的年糕湯，然後把忙內從美夢中喚醒。

「小國，小國，起床了喔。」

「恩？」還沒清醒的田柾國迷糊地抓了抓在外頭吹風的肚皮。

「小國快起床，我們今天要出去玩喔。」

於是田柾國便在睡眼惺忪之間，恍恍惚惚地跟著兩個哥哥出門。

三人一同到了當時還明亮翠綠的地獄森林，那是0613小隊第一次一起出去玩。

金碩珍坐在頂樓時，想起了那一天的景象。他和田柾國一邊往對方身上潑水，一邊從森林的小溪中抓起許多魚蝦，玩累了以後，便將一整桶活跳跳的「河鮮」拿給在樹下生火的閔玧其，然後三人一起吹著微風、享受了快樂的燒烤兼野餐。

金碩珍也沒有忘記，那一天田柾國的臉上，一直掛著久違的燦爛笑靨。

可惜，地獄森林在遭遇幾次嚴重的冤死鬼之亂後，早已不像當年那樣蓊鬱，現在看上去，只有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涼感。

心想念舊的田柾國可能會來到這裡，金碩珍隻身抵達森林入口尋人。從一片黑壓壓中吹來的寒風，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金碩珍在森林周圍徘徊了一陣子，並沒有看見想找的身影。正當他開始猶豫要不要深入樹林尋找時，便在不遠處看見了神似田柾國的背影。

「小國？小國！」終於找到弟弟的金碩珍非常興奮地奔跑上前，並伸手準備拍拍對方的肩膀。

手指還沒觸碰到想見之人，眼前的身影就倏地轉身，映入眼簾的面容卻讓金碩珍愣在原地。

那人根本不是田柾國，更準確一點地說，比起地獄使者，眼前的影子更像一團模糊的黑影。

在金碩珍意識到近在咫尺的「人」是冤死鬼時，眼前的霧影已經朝著他的胸口直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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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襲來的當下，閔玧其覺得脖子彷彿被人重重掐住，鼻腔、血管都像被堵住一樣，無法呼吸、流動。

閔玧其曾經體會過這種窒息感，那時候，金碩珍和田柾國玩得開心，興致一高便不慎折了手指，不僅打了兩個星期的石膏，還被鄭號錫笑了二十年。

金碩珍手指骨頭斷掉的一瞬，閔玧其突然無法換氣，但很快又恢復了。

那是從以前到剛才為止，閔玧其記憶中最讓人不舒服的一次共感。

但現在的不適感遠超過那一次。

「打電話…柾國啊，快點打電話問珍哥在哪裡。」閔玧其因為難受，表情看起來相當猙獰。

從來沒有見過二哥這副模樣，田柾國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跟著哥哥的指示，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下聯絡人名稱是「碩珍尼哥哥」的那支電話。

但不管打了幾次，回他話的都只有嘟嘟聲和要他留言的機器女聲。

在田柾國第十三次聽見機器音告訴他「電話無人接聽」時，閔玧其方才掉在地上的手機響了，來電者是鄭號錫。

閔玧其將手機撿起，並按下接聽鍵，「喂？」他的嗓音因身體的不適感而比平常沙啞了些。

「玧其哥，」電話另一頭的鄭號錫聲音顫抖得厲害，狀態聽來不比閔玧其好多少，「碩珍哥在我這裡...」

閔玧其聽見鄭號錫深吸了一口氣。

「他受傷了，傷得非常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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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久終於又把與神同行拿出來寫了

最近的幾章是重要的轉折點所以應該都會微虐(?

大家如果看完之後覺得心靈受創可以去聽Epiphany治療XD

附上在塞班的飯友糖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