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ake or Daydream

Ch. 15 隨時間前行

從日本回到宿舍之後，金碩珍和閔玧其邀請田柾國一起吃晚餐，三人久違地到住處附近的烤肉串名店報到。

金碩珍看著羊肉串兄弟將桌上一根又一根的串烤送進嘴裡，深刻地感受到何謂「看別人吃就飽了」，臉上滿是寵溺和幸福洋溢的笑容。

三個人一邊吃著烤肉一邊飲用啤酒，氣氛回到了恐怖平衡被打破前的和諧溫馨，甚至因為彼此間內心的距離又近了一些，三人的眼神和容顏中，比先前多了更多的溫柔和珍惜。

幾杯沁涼啤酒下肚之後，金碩珍和閔玧其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悄悄地牽起對方的手，一齊看向不斷把羊肉串往嘴裡送的田柾國。

「小國啊。」金碩珍輕聲叫喚了吃得正開心的弟弟，語氣裡面滿滿都是愛和溫柔。

「內？」嘴裡的肉尚未吞下，田柾國說話的字句有些含糊。

「嗯…我和玧其想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金碩珍有些猶豫地望向閔玧其，後者笑著點了點頭，給予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我們…我是說我和玧其…在一起了。」

見兩位哥哥一臉真摯，直盯自己看的眼神裡有些遲疑和擔憂，田柾國反倒笑了出來。

「什麼嘛，我還以為是什麼很嚴重的事，」田柾國指了指桌子後方，哥哥們緊牽著的手，「從你們剛剛有說有笑又牽著手地回到宿舍時我就知道了，而且我可是和你們朝夕相處、相當了解你們的弟弟，總會有發現這件事的一天，所以其實不用特別跟我說。」

「我們知道你聰明又敏銳，總有一天會發現的。」閔玧其嘴角帶著欣慰的淺笑，難得主動握上忙內的右手。

「可是，你自己發現和我們主動告訴你意義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和玧其還是希望可以和你說一聲。」金碩珍也用雙手握住田柾國的左掌。

「我知道了，謝謝哥！」來自雙手的溫度化成暖流，源源不絕地流向田柾國的心中。雖然他早就知道三人間的羈絆很深，但這一次，田柾國強烈地感受到，面前的兩個哥哥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了。

「對了，」田柾國一個反手，用他被握暖的雙手覆上哥哥們的手，笑臉燦爛，「你們一定一定一定要很幸福喔！」

--

田柾國原本以為，金碩珍和閔玧其確認關係之後，他們三人的生活會發生很大的轉變，然而，除了很偶爾才會出現的恩愛場面和甜膩情話之外，田柾國覺得兩個哥哥的相處模式好像和從前差不多。

「玧其啊，這次抽籤的結果怎麼樣？」聽見宿舍大門打開的聲音，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金碩珍抬起頭，詢問閔玧其接下來要護送的亡者的身份。

「45歲，男性，」閔玧其聲音沒什麼起伏，但表情卻閃過一絲絲尷尬，「死因是酒後開車造成的車禍。」

「哥，」一旁吃著洋芋片的田柾國聽到「酒後開車」，嘴裡的油炸物都還沒吞下肚，便急忙問道，「我們要送的亡者是被撞的，還是酒駕撞人的那個？」

「呃...撞人的那個。」

田柾國再次應證了不妙的預感從來不會出錯，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金碩珍隊長nim，我們下次真的不要讓玧其哥去抽籤了。」

「阿尼，我們臭手玧其每次猜拳都輸，當然是他去抽啊。」

「唉，」被哥哥和弟弟聯合起來diss的閔玧其滿臉委屈，忍不住嘆了口氣，「真的好想念500年前超級溫柔的碩珍哥和200年前那個乖巧聽話又安靜的田柾國啊。」

閔玧其一邊關上宿舍大門一邊回憶從前的美好時光時，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心裡更覺得委屈了，「不對啊碩珍哥，田柾國就算了，我們兩個都成為伴侶了，你不是應該要站在我這邊的嗎？」

「玧其啊，」金碩珍的聲音相當溫柔，但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心疼，更像是充滿惋惜，「雖然我也很想要對你多點體諒，可是我們前幾天才說好，這次辯護成功的獎金要拿來吃龍蝦大餐，但是，你抽到酒駕犯表示我的龍蝦生魚片飛走了，我內心非常悲痛，實在無法幫你說話。」

聽完金碩珍滿口胡言、又看見閔玧其一臉憋屈無奈的田柾國，突然覺得談戀愛好像沒有他以為的那麼美好又夢幻，現實和想像的落差果然還是挺大的。

--

不過，田柾國看到的只是愛情一部分的面貌。

當天晚上，金碩珍洗完澡回到房間，發現閔玧其已經鑽進被窩中，把臉埋進棉被裡。

早睡早起固然是好事，但是牆上時鐘的時針才走到九。

金碩珍忍不住輕笑──他知道棉被裡的那個人正在鬧彆扭。

「玧其？你這麼早就要睡了嗎？」

「玧其？你今天晚上不和我聊天了嗎？」

「玧其啊…」

見自己就算將聲調放軟、用撒嬌的語氣說話，對方仍不為所動，金碩珍決定使用最後的絕招。

『玧其啊。』

發現聲音來自內心，床上的棉被團明顯動了一下。

『玧其啊，今天不是故意要戲弄你的，沒有獎金我們還是可以吃龍蝦生魚片嘛。』

『玧其啊，為了表示歉意，這次我請客。』

『玧其啊，撒浪黑。』

原本打定主意要一直賭氣的閔玧其，聽見金碩珍用共感說的最後一句話，終於忍不住從被窩中跳起來，把委屈巴巴的臉埋進哥哥的肩窩。

「我下次不想抽籤了…」閔玧其的聲音悶在金碩珍的懷抱之中，聽起來相當委屈。

「知道了，以後我們先用共感串通好，陷害小國去抽籤吧。」

「那哥可以再說一次嗎？」

「嗯？」

「你剛剛的最後一句。」

「唉一股，玧其怎麼這麼可愛，」金碩珍的雙手環住難得撒嬌的閔玧其，笑得雙眼都瞇成線，「玧其啊，撒浪黑。」

--

幾星期之後，兩個哥哥為了不重蹈臭手的覆轍，事先用共感串通好猜拳時要出什麼，也如願派出黃金忙內去抽籤，最後，田柾國果然抽中了一名自然老死的慈祥老奶奶。

老奶奶一生雖不曾做過什麼偉大的善事，但心性善良且溫柔，因此三名地獄使者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和腦力，便帶領亡者一路通過審判。

然而，來到最後的相忘茶坊時，一路上相當安分配合的亡者卻遲疑了。

「喝下去會全部忘掉嗎…那我不喝可以嗎？」

「如果不喝的話，您會花比此生更長的時間來後悔的。」

「可是…我和光俊約好要再見的…忘掉一切的話，就算真的在某個地方相見，也認不出對方了…」亡者一面說著，眼眶不知不覺積累了滿滿淚水。

金碩珍和閔玧其不是第一次遇見留有遺憾而不願飲盡相忘茶的人，因此不慌不忙地進行勸說，「姜小姐，如果您和那位光俊先生有緣，不管怎麼樣都一定可以再相見，然後再次譜出一段美麗的故事的。」

「可是…」

「相反地，如果您帶著此生記憶，卻沒有機會和光俊先生再次重逢，那您會陷入比今生更長時間的等待的。」

金碩珍和閔玧其耐心又不失邏輯地勸說亡者，就連平時比較少說話的田柾國都加入了對話，但心願未了的亡者卻遲遲沒能下定決心。

「那麼，」待在相忘茶坊的時間到達規定時長時，金碩珍按照地獄使者工作守則的記載，開口問道，「姜美妍xi，我們再向您確認一次，您真的不願意喝下相忘茶嗎？」

「恩…我很抱歉…」

「我知道了，那麼請和我們到另一個地方吧。」

金碩珍、閔玧其和田柾國帶著不願飲盡相忘茶的亡者離開茶坊，經過重重迴廊、通過一道又一道門，最後抵達了一間看起來普通至極的房間，三位地獄使者的上級長官正坐在裏頭，對著一行人慈祥地笑著。

「我們就送您到這裡了，」金碩珍伸出手，示意亡者進入房間，「祝福您能夠獲得理想的結果。」

三人目送亡者往房內走去，最後朝她鞠了躬，完成他們能力所及的任務。

回去的路上，第一次遇見這種事的田柾國好奇地詢問兩個哥哥，「哥，那名亡者最後會去哪裡呢？」

同樣不知道答案的金碩珍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最後還是會喝下相忘茶然後轉世，又或許她真的能如願，保留記憶然後進入不知盡頭在哪的等待。」

「那她還有機會和想見之人重逢嗎？」

「如果還有緣分的話，時間到了，他們的時間軸自然會出現交點的。」閔玧其用相當高級的詞彙回應，儼然像個哲學家。

「所以說！」金碩珍突然拔高說話的聲調，試圖向兩個弟弟傳遞朝氣，「為了不讓緣分盡了的時候還留下遺憾，我們三個一定要一起幸福、盡興地活著！」

「內！」

--

地獄使者的任期是六百年，對他們來說，一天僅僅是二十多萬的日子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時光。

尤其，地獄使者每天迎接亡者，帶領他們通過地獄審判，看他們被困在萬劫不復地苦難之中，又或者送他們進入天堂的大門，日復一日地。雖不算了無新意，但也是個貌似看不見盡頭的循環。

地獄使者看過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像金碩珍和閔玧其這樣資深的使者，對於各種奇異、荒誕早已見怪不怪，對他們來說，一天、一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不過都是時間前行的痕跡，而人們或是像他們一樣的地獄使者，只能跟隨著時間的腳步往前走。

緣分、年歲同樣隨著時間流轉。

雖然不知道緣分和年歲的終點會在哪裡，但看遍世事又曾經離生死之別僅一步之遙的金碩珍、閔玧其和田柾國選擇灑脫看待──反正，時間到了、緣分盡了，生命自然會停下，無法強留。

但是，三個人待在一起的日子裡，若可以製造更多歡笑、可以一起變得幸福，那就不會在別離之時留下遺憾了。

這樣就足夠了。

END.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喔耶~~~~~~~~~~~~~~~~~~~~~~~~~~~~~~~~

耗時14個月、全文大約5萬4千字的與神同行終於完結了!

因為是第一次嘗試三角關係和奇幻題材，寫的過程中卡住很多次

但是就算相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更新，還是可以收到很多的鼓勵，讓我覺得非常開心TT

雖然故事一定有不完善或是需要改進之處，但還是希望大家觀看的過程中都有得到一點點感動或是體悟（歡迎大家在下方留言回饋！）

與神同行完結之後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寫長文了，不過短篇還是有持續在產出中

真的非常感謝大家14個月以來的同行

希望看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變得幸福！

💛

(cr. twitter@roseday1204)